沒有開玩笑,爆炸好看。

  很慶幸自己買了台北場最後一場的票,人生第一次國家戲劇院的感受獻給《飲食男女》超級值得。歷時三年的演出後接下來的台中場演完就要封箱了,是非常推薦大家都去看的一齣戲。

  他是電影《飲食男女》改編成音樂劇的形式,但我其實沒看過這個電影,所以對於劇情的接收這齣戲就是我的第一次,那如果以下會有疑惑的內容可能會是本來電影劇情的發展但是我不瞭解這樣。整齣戲其實蠻長的,但在觀看時卻不會有很嚴重的時間流失或是會覺得無聊的時候,整體的發展節奏其實算是快的,是那種可以很好接收傳達訊息的快。中間穿插的大場面歌舞起到很好的作用,眼睛一亮又帶著整個故事往下走。

  「飲食男女,人之大慾。」是這齣戲(電影)的slogan,出自《禮記•禮運》,是泛指人類對食物及愛的慾望與追求。整齣戲的每一個段落也緊緊扣著這一點,家庭之間、愛情之間、友情之間的愛與慾望,配合上食物的作法或是料理的來源,互相交織成這齣戲。

 

家人之間:朱家的暗潮洶湧

  朱家人的暗潮洶湧是這齣戲的一大看點,父女間無法說出口的話語、姊妹之中的人生大事討論與決定到底在一個家裡面誰可以作主?

  在段落中很多內心的故事與掙扎是用音樂呈現,比起看到演員在舞台上進行拉扯,用唱歌的變換方式來說出內心戲可以讓身為觀眾的我很好的吃進去。

  姊妹在家中的戲非常的精彩,大姊與二姊的爭執更是讓我讚嘆,一首歌之間互相飆高音來展現爭執;但在段落中兩人又互相合音,我覺得不只是音樂性上配合,也是可以側面說明姊妹之間其實在還是在互相照顧的心裡,關係矛盾緊張卻還是愛著。同樣在小妹宣布戀愛的時候大姊與小妹爭執,而二姊見縫插針的吵架也再次彰顯了這件事,但這場相比大姊二姊的〈還有一顆心可以碎〉更有爭鋒相對而不顧情面的爆發(〈燒焦的佛跳牆 Part2〉),也可以發現其實大姊二姊的爭執是透過妹妹的事情再次爆發。

  父女之間的情感描述算是隱藏式的劇情,因為姐妹爭執而又把話吞回去的父親、被阻止追求廚師夢的二姊與父親的心結也是透過跟大姊的對談中才展現出來,演員表現這個父親的無措與無奈很真實的,以形象來說真的很像我自己的爸爸,所以帶入感很強;另外〈朱家晚餐〉中都是三姊妹的交織,有趣的是明明說是「四個人的羈絆」但在唱的一直是三姊妹,直到最後父親才唱了最後一段,我覺得也展現了這個家的狀況,各有各心思的姊妹們與沒辦法插上話的父親,也可以聽出來那種說不出口的無奈。

  但我不確定是不是劇本的關係,〈還有一顆心可以碎〉的姊妹爭吵有點突然,我很驚訝為什麼大姊突然就爆發大罵二姊,雖然可以理解說這種對話、這種爭論在這個家一定是發生過很多次,但感覺沒有鋪墊過大姊對愛情的看法(對承翰給的巧克力跟信覺得沒有到很足夠的反應)就在提到初戀時爆炸,會稍微覺得如果可以多一點預告就好了;但爭吵的畫面非常精采,兩人的動作沒有碰到對方,卻可以感覺到那種拉扯的張力,尤其是配合歌詞「看見自己,最缺乏的顏色」兩人的服裝色彩、到各自帶的空間燈光顏色,完美的對比,在最後的結尾二姊說出「妳就決定當我們的媽,不是我的大姊」那裡,對於大姊管著二姊小妹的舉動以及大姊在家中的服裝風格也有了解釋,發現姊代母職所造成的鴻溝才是三姊妹中最大的癥結。

 

友人之間:老朱與老溫的牽絆

  兩個六十歲的多年好友湊在一起時還是有種重回年輕的活潑感,對比在家中的沉悶與無奈,老朱在面對好友時輕鬆許多,也敞開了心扉說出內心話。〈無欲無求〉中兩人老派的舞姿很可愛,但同樣也埋下了伏筆,其實本來以為健康檢查單是想表達老朱的味覺退化……沒想到最後把畫面留給的是嘆氣的老溫。

  而葬禮的片段瞬間點燃我的淚點,從那時候我就在掉眼淚到老溫從朱家的客廳離開。從這些片段可以看出這位好友在老朱的心中有多重的份量,兩人在夢裡的場景一起做菜,在接到與錦榮華爾滋、所有人共襄盛舉的群舞,很像是老溫化作天使給他的美夢,但也更顯得最後他離開道別的身影更揪心。

  後來在看紀念冊的專欄內容時有看到是為了致敬音樂劇《奧克拉荷馬》所以安排的場面,但對於沒有看過的我來說會覺得有點突然,突然全體變成小精靈的感覺;但獅子頭端上時有感受到關於家的隱喻,會連結到朱家晚餐中特意說出獅子頭要擺中間的部分。

 

戀愛之間:三姊妹的愛情線

  三姊妹的愛情線也參雜在整個家庭之中,拒絕戀愛的大姊、總是陷入愛情又分手的二姊、忘年戀的小妹,三個人的愛情似乎也分別彰顯三人的個性與狀況。

  吸引我來看戲的片段也有廣告的二姊與李凱〈我想要的你給不給〉,挑逗卻不顯色情的男女競逐,配上探戈的舞步,曖昧邊界的性別張力與吸引力非常的有魅力,兩位演員的演出真的是讓我不停回味。

  顧家的大姊最後在放下了對於這個家庭的「母親職位」執著後與妹妹們和解,在父親的婚宴上穿著亮麗,也勇敢牽起另一伴的手;縱使在看得時候會有點疑惑大姊的轉變來得過於快速,不太明白她推拒的原因、也沒有明確看到位什麼能夠打開心扉接受的過程,這點我覺得稍微有點可惜。而原本會是家中第一個離開的二姊不但拒絕了國外的工作、也婉拒了男上司,回到家中接下了廚師的位置,二姊的過程算是最明白的部分,在與李凱曖昧挑逗的片段能因為對方的婚姻狀況而煞住車、最後也與對方和解成為朋友,回到家裡,從夢想完成的「廚師」開始重新出發的感覺。小妹的戀愛到是藏在細節裡,「天麟…教授」兩句台詞間就可以讓觀眾聽出她的戀愛,而相同的忘年戀、但與父親的支支吾吾相比她大膽承認就領回家中,更是直接的領證宣告,整段戀情有點像是對比父親。

 

  最後再說說整個看完的感想,舞台設計非常精緻、燈光音效的雙重享受。對於習慣看小劇場的戲、不換景的場面的我而言,《飲食男女》不斷不斷的輪換真的非常有視覺衝擊,私心超愛開頭的廚師大秀,然後接到了圓山飯店的場景,那個圓桌推出來的時候真的嚇到我了!原來大場面的調度這麼酷炫(XD),而且所有的換景都不會讓人覺得眼花撩亂,是可以被好好引領至下一個場的調度節奏。現場樂隊的伴奏我覺得也是一大優點,與演員的表現互相配合,音樂的帶領也是讓我在整場戲裡很能夠進入狀況的原因。其中歌隊類型的大場面歌舞幫助了非常多,不會有單純燈暗燈亮那種被切割的感覺,戲的節奏被延續但也有所改變,觀戲感受很舒服,即使出劇場後發現天色都要暗了但在看戲過程中不會感受到時間流逝。

  另外老朱在個人solo〈人生無謂〉時唱了第一段在全場安靜的停頓時居然有人手機響,但演員在台上的表現會讓我安定下來,感覺似乎是有看向那個觀眾、但還在戲中的樣子接著才繼續唱下去,我覺得那種角色的氣場讓所有因為鈴聲而跳出的觀眾瞬間回到戲裡,超級欽佩!梁伯母的表現也很能夠帶動氣氛,可以理解為什麼她超級受歡迎,整齣戲中她在沉重的家庭故事與糾葛裡起到了調適的動作,結尾的婚宴上看起來搞笑但也富含她對女兒出嫁的不捨與滿腔真心,也給了我很多對於這個角色更深層次的認識,是個可愛又迷人的角色!

  這齣戲對於習慣團圓聚餐的華人社會來說會有很多的感觸,〈朱家晚餐〉裡一個家四個人的心聲、〈荒謬家宴〉中故作輕鬆俏皮的唇槍舌戰在在反映了面對親戚間聚集的聚餐時刻大家的心態。看到影片採訪說作詞者在〈荒謬家宴〉裡有刻意使用「ㄧ」來押韻,因為大家表面還要保持和氣而「ㄧ」的發音可以讓表情維持一種微笑的弧度就可以窺見這出戲背後的很多小細節。也因為鄰近農曆過年,除夕團圓飯的時間近了,我覺得很容易投射自己在這些家庭之中,是能夠二刷三刷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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