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江大學實驗劇團

2015-10-09<死刑犯的最後一天>陳韻伶

一開始是因為要當大稻埕藝術節的志工，才知道這齣戲，我竟然連金鐘影后－朱芷瑩小姐，都沒反應過來她就是本人哈哈哈，但是對於舞台空間很小很擠的印象不是很好，（因為之前藝穗節被雷到了ＧＧ），而且準備要看戲的時候也在忙著帶位，也沒有心思去特別期待這齣戲了，但就是因為如此，我想我才有辦法被震懾到天邊去吧！

序曲，是死刑犯在牢裡穿著媽媽準備的西裝走來走去，沒有帶多機動悲傷的感覺，但後來就會發現這是導演在一開始先鋪給觀眾的梗。

台上總共只有三位演員，一位死刑犯，另外的一男一女，分別飾演死刑犯的老友、檢察官、警衛，以及老婆、媽媽及被害者家屬，前後來跟死刑犯探監。

先說說這位男演員好了，由於他的體型圓圓的很好認，所以三個相差很大的角色，就要看他建立的特徵豐富程度來辨認。而我真的覺得他不管是服裝或是態度，都很有味道，我一直到他出來第三次才發現原來一直都是同一個人演的！而且他的角色都有點像是畫龍點睛的效果，或是推動故事繼續往前的功能，過程中並沒有跟死刑犯發生太多的情感糾結，考驗的就是他屌兒啷噹、正經八百、憨厚愚笨的角色在抓節奏的拍子如何應變，飾演老友出現的時候需要大聲丟丟銅仔，用著很悲傷不捨的感覺，兩人卻要苦中作樂的越唱越大聲，飾演檢察官時那種公事公辦的行為好像事不關己，但卻藏著一點同情心的猶豫，最後就是很像豆豆先生的警衛了，看起來好像一副笨笨的樣子要跟死刑犯聊天，卻又在最後拉自己回來不能被受騙，這些需要背道而馳的差異，都很微小，但都很重要。

在來是金鐘影后，老婆和死刑犯的媽媽，在劇裡是個互相施加壓力的女人，也因著死刑犯的存在，兩人都在生活上越來越需要自己面對社會的評論和觀感，隨著兩人壓力越來越大，結果卻不是婆媳好好的相處面對，老婆卻是想要極力地跟婆婆甚至是死刑犯的任何一件衣服不再糾纏，這樣的角色背景，被同一個演員來消化，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努力才能完成的，一體兩面的內在因素，心理壓力，好像要不斷的切換才能搞清楚自己此時此刻看到死刑犯是什麼感覺，在這裡就已經很佩服了！再來是那個情緒切換的瞬間，一個臨界點的爆發，你完全感覺不出來在醞釀或是掉拍，平平的對話，就好像是老婆和媽媽見到死刑犯都不想再多說也不能再多說的感覺，但卻隨著死刑犯要求想見自己的六歲女兒，老婆一瞬間的說出自己所有需要面對的壓力還有小孩的心理成長問題。而媽媽的難度更是深層，強顏歡笑的關心，還有不忘教育小孩的碎念，都在不斷重複，但其實她心裡清楚什麼都無法改變，只是短暫的探監，讓她好像可以壓抑一切不用面對兒子就要死了的事實，繼續每天關心和叨念，一直到死刑犯對媽媽說一句：你不用再來了，再來也是多傷心地。一個錯愕之後，媽媽瞬間崩潰大哭大喊：我的心肝兒子啊！完全抓到了老一輩人對於情感的壓抑，和心中最簡單的吶喊，那一刻空氣凝結了，所有觀眾都哭了，然後燈光隨著媽媽的哭聲一起消失。真的！我覺得她揣摩的最好的就是＂壓抑＂，尤其是女性對於生命的逆來順受底下的＂壓抑＂，最後導演用受害者的家屬，她的第三個角色，來跟死刑犯隔空對話，提問社會大眾對於死刑犯的判決何看法，好像都只有強調在處死與否，沒有人真正關心到家屬的心情，還有家屬的想法，她說：好像只要意見跟大家不同就會被視為比死刑犯更可憎的怪物。用受害者家屬的角度來說出自己也看見的觀點，的確是在一切空氣凝結後的最後一刻值得讓觀眾思考的段落。

再來就是主角死刑犯了，那種知道自己隨時要死去，＂等待死亡＂的焦慮感是什麼，要跟小孩分離，要被大眾唾棄，好像都是宣判死刑的附加價值，從頭到尾跟其他角色在對話的時候，都充分的感受到他內心的壓力，明明無奈，卻要嘴硬的跟其他人起衝突，又在離別前鬆口說出一句辛苦了，越短的文字，好像深藏著越多的情感糾結，面對老友的關心，明明不在意，卻又一直將話題轉回老友新家，那種對於老友生活瑣事的笑，真的很假，不是演得很假，是演得非常真的假，因為一點都沒差，一點都不在意，卻要強顏歡笑的那種眼神裡，全是答案。還有看自己幫女兒在兩歲拍的影片，那時的眼神才是真心的，而影片也重覆看了三次，第三次卻又拉回現實的在讓自己看一次那個影片，凝重地嚴肅地看，跟第一次看是雀躍地看完全不同！還有一個部分是他飾演鬼魅的時候，體態還有神情的差別就像是個走活入魔的罪犯，考驗的是演員的體力還有耐力，用不尋常的方式在狹窄的舞台上面穿梭甚至是爬上二樓，倒立和翻滾，真的事完全也要基本功來累積啊！而且主角同時也是編劇，他說他靈感來自於法國雨果小說：某個死刑犯的最後一天，試圖用裡面死刑犯的角度來觀看被社會正義所包覆下的生命，是充滿著多少無奈和掙扎。

短短的一百分鐘，絲毫沒有冷場的一刻，但導演又巧妙地讓每個情感的爆發點瞬間推到最高，又不矯情的托拉太長，下一刻又繼續推演故事前進，最喜歡的就是裡免所使用的攝影機鏡頭拍攝，一開始都是特寫著演員的臉部表情，用黑白的色調更能凸顯臉部的細微變化，最後在死刑犯被拖下舞台後，攝影機拍攝地是所有觀眾凝重的臉，那個好像要用來播放死刑犯的電視機，播放著觀眾的反應，好像是在說其實我們也是死刑犯，我們也需要對生命呼喊，也對生命可望，呼應台詞一句話：每個人都被宣判了死刑，只是無限期緩刑而已。

真的是很幸運看到的一齣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