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5-10 <蠒> 竹子
我一定要先說,環境劇場很吸引我,尤其看到這們多樹,七點半的時刻,黑暗之中透點幾盞神祕的光,照著盤根錯節的樹枝、樹根讓我很著迷。我喜歡節目單上那句「當我們破繭而出之時,我們將成為什麼?」於是我期待地等著。
因為環境劇場,所以沒有限制觀眾區域,只要求大家不要刻意碰演員和道具,但大家站著走來走去讓我很不舒服,一直被擋到,覺得不能靜靜地好好看戲,跟戲做連結,因為你要不停地閃躲觀眾,也看不慣有些觀眾雖然不碰但刻意靠近演員,或是隔差不多五十公分的距離拍攝演員,或是為了看表情就跑到很奇怪的角度貼很近地看,或是跑到表演場域裡東找找西看看,破壞想像都不以為意,對我來說很不舒服也不懂這樣的方式,我喜歡我跟演員和這些道具有一定的距離,這樣我才能看清這一切的故事發生和畫面,因為沒有台詞你需要用更沉的心去看戲,聽畫面說話,但你會一直被這些小事給打擾。我後來給自己的解釋是,其實觀眾也是戲的一部份,群體的從眾行為、偷窺的心理、靜靜在一旁凝視或看好戲心態都可以是元素,這樣解釋也可以加深戲要傳達的意象,在我們跟世界、跟束縛拉扯的過程,往往有很多人是盲從追隨的或漠視的。但讓觀眾自由移動這點,讓我整個心裡很煩燥,佩服演員都不覺得這樣很跳出。
開始講我喜歡的部分:我喜歡白色元素貫穿整個戲,像白紙、純潔、繭的顏色,偶爾有紅色點綴,會看起來更血淋淋、更猖狂。
一開始主舞台是圓形水池旁,由一個人、氣若猶絲地唱著帶點安魂曲和詭譎小調感的歌帶領每個人從白色箱子裡出來,用不同姿態來到這個世界上,是柔軟的肢體、是剛硬有頓點的肢體;接下來,有人拿著蠟燭出現遊走,只要碰到彼此就要身體接觸,另外一地,三個女孩不停地做梳頭這個動作,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控制著一個女孩不停梳頭,越來越快,直到女孩尖叫,跑去搜尋蠟燭,只是都被西裝男子給熄滅,女演員的表情好複雜,眼眶泛淚,好絕望、好痛;拉著水池旁的白線,繞啊繞,最後尖叫的女演員就被纏在中央的噴水塔;在樹下,西裝男子吃著番茄,有人塗白水泥,有人織毛線,不知道哪一刻開始彼此追逐、競爭獵物;在水池旁的長柱形石座,打燈,兩個人抓住彼此拉扯,然後兩個人在兩旁乖乖地被餵食,將中間的人用紅布蓋住眼睛,兩人離去,中間那個人不停地、快速俐落地被餵食,仍被矇著紅布,進來一個人,拿著面具,奮力地往下摔,碎了;出現兩隻披著白布的怪物,場景換到有羅馬柱的地方,燈從後面打,白布罩著羅馬柱,出現剪影,好美,中間的女演員,兩個人糾纏、互相配合地舞動肢體,後來剩一個,旁邊是兩隻很大的手,不停地把中間的人往下壓,最後長出一朵花,掙脫白布,然後奔向台大鐵柱柵欄的外牆,肢體向外伸。也許有漏掉或調換了順序細節,但回想過一遍,似乎更清晰導演的意象,本來還期待他會說什麼話,但果然什麼也沒說。特別喜歡梳頭、熄滅蠟燭、長柱形石座、和剪影這幾段,因為看得懂,而且畫面和演員肢體本身夠強烈,該慢、該快,被餵食那段更是殘忍。音樂的凌亂感(超凌亂,亂到我都覺得事有沒有練習,找不到一個主旋律)和咚咚咚的鼓聲更能表達那種掙扎過程的痛苦和「咚!」破繭而出那幕地震撼人心。慢慢開始接受純肢體的表演了,很喜歡演員表達掙扎拉扯的過程的那種張力和情緒中的痛苦和希望。還是有些地方看不懂,但無妨。
我們以不同的姿態來到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但越長越大,我們被社會化、被限制了,我們不斷被餵食、盲目地被填入很多地資訊,被蒙蔽了,我們無法盡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當你終於理解想逃時,想找人取暖,卻希望落空,覺得自己猶如大海中的一條小船,無法靠岸,唉,人生呀。把面具卸下吧,更聽從自己的聲音、內心的渴望,即使你還在掙扎,還在被打壓,只要你不放棄掙扎,不放棄舞動自己的身軀,不放棄自己最後的希望,在心中,還有那塊尚未崩壞的地方,就可以開出花,帶你離開你的繭。
那些畫面可以再用更多角度去解釋,也許它也有帶點學運抗爭的味道….。
拋出了問題,但沒有要給答案,導演說的只是過程,但所有破繭而出的重點都是在自己本身,你願不願意離開,你離開的動力有多強大,如果你說你很痛苦,但沒有勇氣去改變也永遠會在繭中自縛,我知道好難、好難,但真的勇敢地、不預設立場地出走,你才能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
有點呼應這禮拜看的那部電影<飛越杜鵑窩>,推薦大家去看。
沒有瘋子,只有用各種理由困住自己的人,而那些理由仍是自己附加的,去解開那些理由,才能自由。
還在掙扎、還在學習….